在時代變遷及商業消費浪潮覆蓋下,許多農漁村變得面目模糊,失去文化特色。高雄市梓官區的蚵仔寮便是如此──人們皆為了大啖海鮮而來,飽食一頓後便離去,完全不認識這個漁村。看在當地人眼裡,不免感慨:「難道蚵仔寮就只能這樣?」不甘於此的他們,在2012年夏天辦了「蚵寮漁村小搖滾」,不僅改變了地方,也改變了自己。
1982年出生的曾芷玲是蚵寮小搖滾的幕後推手之一。國中畢業後便離開蚵寮的她,因親人驟逝而返鄉。她對故鄉濃到化不開的情感,藉著整理祖母留下的三合院,並試圖連結地方風土人文中,獲得紓解。從事營造的國中家長會長蔡登財,看這位七年級女孩返鄉心意,相當動容,「原來還有年輕人能看見這地方的價值。」兩人交流想法,一拍即合。
觀光小漁港 重尋價值
在本報與正聲廣播電台合作的「新故鄉動員令」訪談中,曾芷玲表示,這些原本埋頭於工作的中年人,看著故鄉風貌改變、兒時記憶凋零,無不想做點有意義的事,但不知從何著手,而她碰巧在此時返鄉,像是在撞球台上丟下一顆球,牽引著其他球跟著動起來,鄉親找錢的找錢、捐錢的捐錢,出力的出力,「自己找到自己能做的事,就去做了。」
蚵仔寮是個離高雄市區車程20分鐘左右的小漁港。原是插蚵養生蠔的地方,左營軍港建置後,把海坪收進去,加上典寶溪汙染,讓此地空留蚵寮之名,卻不見養蚵產業蹤影。現在蚵寮以近海漁業為主,並以觀光漁港聞名,但一車車遊客吃了就走,完全沒有進入村裡,不知蚵寮巷弄生得如何,更別說因而認識了這裡的風土人情。
反思烏魚節 流於形式
2011年縣市整合,政府投入約2億改善漁港周邊景觀,區公所擴大舉辦烏魚文化節,席開300桌推廣烏魚料理。「大哥們認為烏魚節流於形式,不符合民情。」曾芷玲解釋,花了幾百萬,就是辦辦桌、請歌星唱歌,空留海鮮消費,文化在哪裡?「大家都在說海洋資源枯竭,卻又為了烏魚節、黑鮪魚節等活動抓捕魚貨,並不合理。」他們渴望能呈現生活型態的活動,讓文化內涵能夠保留並沉澱。
蚵寮觀光魚市附近的一處小沙灘,讓他們發揮了想像:「如果能在這個沙灘上,吹風看夕陽,喝個咖啡,再來點音樂,多好?」在曾芷玲牽線下,獨立樂團加入了,年輕的構想和短片宣傳,加上網路推波助瀾,原先只是飲咖啡、喝啤酒的200人沙灘音樂會,變形成為搖滾音樂會,「這原本只是一場地方同樂會,預算只有10萬,不料卻來了5、6千名觀眾,大多來自外地。」
地方同樂會 意外熱鬧
在地方上,只有廟會能有此群眾規模,所以工作人員情商在魚市場停車場捕魚網的大伯大嬸收拾網子時還被懷疑:「怎麼可能有人來?」但活動當天4點,蚵寮漁港附近的停車場皆停滿車,高雄市公車還加班,人潮遠高於預期,原本不以為意的公部門,被動地配合起來,連高雄市長陳菊都來支持這無一毛錢來自公家單位的純民間活動。
雖然不比春吶或貢寮海洋音樂季盛大,但獨立樂團仍熱情相挺,二話不說便應允表演,「因為,主辦單位掛的竟然是蚵寮國中、國小家長會。」曾芷玲指出,家長們通常不願自己的孩子玩音樂,但蚵寮的家長們卻出錢請這些玩團的孩子上舞台表演。
鄉親也組團 一起搖擺
對這些不識搖滾樂的家長們來說,這也是一次震撼:「原來一頭亂髮像是流浪漢的是表演者喔?」「原來後搖都是音樂,沒有唱歌喔?」他們不在台上卻開心跟著節奏搖擺,曾芷玲說,「這種反應,很真。」
今年二二八,第二屆蚵寮小搖滾再次舉辦,鄉親們也組團登台唱歌:「蚵仔寮在痟搖滾~臭矂的人情味燒滾滾;蚵仔寮在痟搖滾,你若搖無爽,毋愛予你睏。」彷若電影《海角七號》般的漁村搖滾奇蹟,一切的開頭,同樣來自一位返鄉青年「阿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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